
目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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耳鳴與飛鳥
那時,在暴雨里,我孤單地趴在那兒,沒有人拉我一把,讓我站起來。在廢棄的糧油廠大門外的水坑里躺著,我?guī)缀趸柽^去。迷茫中,我看到雨搭下幾只燕子在窩里縮著身子,只露出頭,它們模糊得像泥里的土,像土里的石灰一樣。再往北幾百米是火車運煤專線,在那場大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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梅兒嶺上無梅花
1清明節(jié)那天,我在榆林園的池塘邊遇到了炮兒爺。炮兒爺仍然穿著那套灰白的中山裝,戴著那頂灰白的老頭帽,十多年來,他幾乎一直都是這個樣子,從未變過,連同拽著他衣角的小孩兒也似乎從未長大,始終如一。炮兒爺臂彎里抱著一個一歲多的男孩,小孩兒噙著奶嘴...
中篇小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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早安,春天
一1984年的春天,早上,如果你正好去汽車站,就會看見那個叫霍美麗的女孩,說不定你已經(jīng)在車站外的街道上看見她了。天氣開始熱起來了,可早晨還很清涼,從常州亥河刮上岸的風(fēng)吹進(jìn)脖子里,涼颼颼的,好像一溜細(xì)蛇游進(jìn)了衣領(lǐng)里。你縮頭縮腦的,一眼就看見了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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風(fēng)骨
1三月底,我回老家桐城住了幾天。本意是修改即將出版的長篇小說,但事實上,主要是喝酒與打牌。有時,也跟從前的老朋友們一道,去龍眠山里走走。古人風(fēng)雅,喜歡在春天出去踏青。我們也想效仿古人,在春草青青中,感受大自然的詩意與自由。桐城出過父子宰相,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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化學(xué)魚
一湖塘的水晃晃蕩蕩,晃出了幾根蘆葦青青黃黃的殘枝,也蕩出了一張破碎的臉,丁丁零零,老態(tài)垂垂。張老棍好像不認(rèn)識這張臉,但非常清楚這個人的心情。一個人的心情,就如同這湖塘里的魚兒。浮在臉上的笑,就是時不時蹦出水面,你打我鬧的鰱子白、翹嘴白;一口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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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
時間來到臘月,當(dāng)這個冬天的第一場雪落下時,尚禮做出了一個重大決定——好好地生一場病。尚禮說,這是眼下最要緊的一件事。做出這個決定后,他覺得生活又有了意義,即便陰沉沉的天氣,也沒那么讓人討厭了。到底生什么病,他還要好好地思量一番。感冒嗎?這個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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甄爺
一甄爺明顯地感覺到,自己有如一片黃葉,寒風(fēng)吹著,飄飄搖搖就要掉下地面?!翱钥钥浴保魂囎ジ纬斗蔚谋┛?,總算走進(jìn)茶館內(nèi)自己家門口,伸手推門,門愛理不理,懶洋洋地動了兩下。甄爺垂下頭,靠著門枋,心油然生出悲涼,老了,自家的門都要欺負(fù)我了?!罢绺?..
短篇小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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俯仰帖
此刻,破碎不是一個詞語破碎的塬。我總是這樣寫,還深懷悲憫。好像正親眼見證塬邊各處的崖坡被猛烈持久的雨浸透,終于不勝重荷,在某個瞬間,卷攜著扎根不深的草木、被命運捉弄的蟲洞、鳥巢,無奈地垮塌下去。大小的塬又帶了許多新傷,大而平整的創(chuàng)口散發(fā)濕腥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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隴山蒼茫行
公元759年深秋,天地間奔涌著鐵灰色的肅殺之氣。霜風(fēng)似刃,削過隴山褶皺的巖壁,將杜甫一家七口的單薄身影刻入峭寒的史詩。那匹曾伴詩人涉過關(guān)山羸弱的《病馬》,已是“塵中老盡力,歲晚病傷心”,此刻正以嶙峋的肋骨切割著凜冽山風(fēng),蹄鐵在青石上迸濺出的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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氣味
磨豆機高速運轉(zhuǎn),15克的咖啡豆,三四秒鐘就磨成細(xì)砂糖狀的顆粒,流沙一樣滴漏進(jìn)粉碗里,從磨豆機上取下粉碗,一陣濃郁的花香撲鼻而來。這是一支淺度烘焙的金標(biāo)瑰夏咖啡豆,適合做手沖。我將手沖壺里的濾紙打濕,倒掉壺中水,鋪平濾紙。把研磨好的咖啡粉均勻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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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半煙火一半詩
買 花買花,更多的是因為心情,只是路過,臨時起意。只此一眼,便勝卻人間無數(shù)。喜歡茉莉,是因為諧音梗的關(guān)系吧,茉莉——莫離。不像百合那樣氣味感很強,也不如玫瑰色彩斑斕。潔白的花蕾,陣陣清香,平平無奇。茉莉花的花語,清新、純潔、忠貞、質(zhì)樸、迷人...
散文隨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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緩慢之美及其他(評論)
1這一組詩,可以看出鄭麗娟詩歌目前的一些特點,單純、樸素。由于閱讀范圍和深度的緣故,她還沒受到許多詩人,尤其是現(xiàn)代性、后現(xiàn)代性詩人的影響。她將這一組詩命名為《緩慢之美》,自有她的用意。地處甘川交接部的文縣,相對封閉,即便是在高速公路修通之后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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緩慢之美(組詩)
霧 中 山谷中穿行,霧 愈深了 腳踩松針 仿佛有時間深處的回聲 溪流懸崖邊灑然而落 清澈無畏 它似乎早就認(rèn)定了今生的歸宿 紅云金頂,石頭們靜坐 大霧茫茫啊 我竟一時忘了來處與歸途 梵凈山 霧散去 天空投下的淺藍(lán) 長久地凝視我 此刻萬籟俱寂 ...
新隴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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酸甜溫津的民間
金銀花 逢這風(fēng)水,它們在山坡上 長出了小星子、薄火焰 田壟漫長,像波浪挽過風(fēng) 風(fēng)聲容下了它們 最清瘦的是花尖 那么細(xì)小卻藏得很深 看著低矮,讓人渴望攀登 看著甜柔嚼著是苦的 被襲來的日光收拾得一塵不染 看著一壟一壟分行為詩 只有不遠(yuǎn)不近才能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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掌心的波瀾
網(wǎng)紋彩陶罐 這只被火拯救的陶罐 又被墨跡捆縛 侈口溜肩,天生的美人胚子 平行線紋出的梯田層層疊疊 一顆濕淋淋的太陽 從東邊的黃土中升起 又落入西邊的黃土,仿佛 一粒果核 落在了大地的漩渦里 而漁網(wǎng)紋也不是魚 是一個女人無處宣泄的苦水 在等一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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通渭筆記
祖籍通渭 一來到通渭 牛谷河 就流了過來 祖先帶走的陽光 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補上 他們留在這里的星辰 依然守著山崗 以祖先的姓氏命名的村莊里 還住著我的族人 但我來自異鄉(xiāng) 人們都說 我和他們 長得那么像 通渭賦 通渭,名字里有三點水 三點水 養(yǎng)活了一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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牛谷河畔
風(fēng)車與梯田 陽光透過云朵 投下的明暗光斑 重新詮釋了黃土地的美學(xué)意義 合影的背景上,風(fēng)車 已經(jīng)成了必不可少的美學(xué)支撐 遠(yuǎn)處,與黃土融為一體的古堡 不仔細(xì)辨認(rèn),幾乎已經(jīng)看不清輪廓 錯落的圖景像一幅油畫。但我心里 卻拒絕這么想。也許想象 一開始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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地脈書
梯田帖 梯田的等高線突然在斷崖處 懸腕 留白 被沙暴磨亮的鏵犁 在龜背紋上刻下 祖先的墓志銘 曬場石碾轉(zhuǎn)動時 整座旱塬開始臨摹 《石門頌》的枯筆 大地皸裂的掌紋間 供奉千頃松煙 旱塬血管崩裂處 銀河在犁溝倒懸 削峰為筆架的西風(fēng) 托舉比綠洲更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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通渭印象
1 吹過華家?guī)X的風(fēng) 在高高的蟾姆山 稍微遲疑了一下 松濤 已經(jīng)穿透層層迷霧 一陣緊似一陣地 漫過那片霧淞林 一些風(fēng)電葉片的影子 投射在午后的梯田地里 穿針引線般地 把鹿鹿山和其他遠(yuǎn)山 無限拉近 2 十年前,忍冬爬山涉水 來到流淌著湯池河水的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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搖擺的詞語
黃 昏 風(fēng)沙一陣緊似一陣,我和母親行走在 高山之上,只有我們兩片葉子 朝著天邊橘黃色的圓暈 被黑山和暮靄步步緊逼 那時,苦難多么崇高 我們快要凌駕于風(fēng)聲和霧靄之上 谷 地 谷穗熟了,從無到有熟了 風(fēng)來了,谷子輕輕搖擺 這是顯神廟的黃昏 從童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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風(fēng)吹(外二首)
風(fēng)有時吹落葉,有時吹云朵 有時吹母親的白發(fā) 葉子已經(jīng)從高處掉了下來 風(fēng)還是不想停下來。云也跑得夠快了 風(fēng)還是不想停下來 風(fēng)驅(qū)趕著它的羊群從山崗跑過 風(fēng)驅(qū)趕著它的馬匹 從天上跑過 風(fēng)是這人世間 唯一不老的親人 通 渭 你看,這是我出生的地方 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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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牛谷河之名(外二首)
一條河的名字,就是一段歷史 它途經(jīng)哪里,哪里就是它身體的一部分 我只是見它穿過一道溝坎 便知道,前進(jìn)的每一寸土里 都蓄滿了它一生的力 一座小城因為它,有了身為城的使命 無數(shù)個村莊因為它,有了在貧瘠的心肺里 大聲喘息的間隙 還有長不大的我們,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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遷居(外二首)
每一次遷居,像是連根拔起的稗草 走到哪兒都有十指連心的疼 如果我能洗凈 鄉(xiāng)音里的土味 我就是一個沒有故鄉(xiāng)的人 不期而遇的親友,不要 在異鄉(xiāng)的街頭喊出我的名字 就當(dāng)是陌路相逢 這一生啊 沒有一把稻草 能抓住漂泊的河水 小城桃色 春天,小城通渭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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黃昏(外二首)
我依然熱愛著 這些從土里長出來的 高粱、玉米、西紅柿…… 黃昏盛大 將山色和草色 一一縫進(jìn)口袋 云朵被天空挑起 像晾曬的土豆藤蔓 鳥兒,蛐蛐,不知名的蟲兒 反復(fù)擦拭著自己的樂器 一顆被遺忘在田埂的土豆 夜色里 一言不發(fā) 岔 路 年輕時,總要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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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山楂小鎮(zhèn)(外二首)
我們來時,那么多山楂樹花期已過 果實如簇,從綠葉間伸出來 那么多絨毛未褪的臉孔 仰視著高原藍(lán)得可疑的天空 穿越山楂林,什么將我緊緊裹住 氤氳的山楂香氣 蔥郁的異鄉(xiāng)樹木 陽光蜷縮在山楂枝頭 都在深刻改變高原的樣子 一千多米的海拔 我們疲弱的身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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通渭日常(外二首)
夜幕降臨,路燈閃爍 日子被小曲拖出悠長的尾音 愛與恨,喜與悲被輕輕彈撥 日子的褶皺被慢慢熨平 夢也很悠長啊,借著高鐵寄向遠(yuǎn)方 通渭,這個小小的疆域 裝得下浪子回頭的牽念,也接得住 游子歸來的腳步 就像通渭書畫大片的留白 能表達(dá)一輪明月的盈虧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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丁香谷(外二首)
她們成群結(jié)隊 一生都在深谷里 離塵世很遠(yuǎn) 離本性很近 沒有祈求,沒有夙愿 不會想要很多愛 只為到過丁香谷的人 贈送一身香氣 通渭公園 有了這小小的一隅 我對黃昏就有了借口 那些快樂,悲傷,委屈 那些千回百轉(zhuǎn) 就有可去的懷抱 日子突然覺得好過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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提燈回家的人(外二首)
那一夜,我的父母肩披沉沉的夜色 在燈盞狹小的光暈里 走了許多曲折的山路 他們無法預(yù)知前路的渺茫 無法估量暗夜的深度 呼吸在暗夜中回響 煙斗在暗夜中明滅 腳步在暗夜中趔趄 他們終于抵達(dá),懷揣安乃近和青霉素 把燈盞放在炕柜上 微弱的光亮映照著我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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棱角里的余溫(外二首)
櫥窗下,手持花剪的女人 利落地比劃著 趕時間的人的影子 鏤空之處的秘密 從窗前飛出 多年來,她將夾著舊照片的紙頁 鋪平,又對折 反復(fù)摩挲著那張已模糊不清的臉 對折的棱角里,還有些余溫 散落的碎屑,隱入了塵煙 遮掩著許多她要說的 此刻,窗外掠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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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半的旅途(外一首)
我喜歡將一半的旅途甩在身后 留下另一半的公路在我面前延伸 王家的堡子矗立在山巔 接受著朝陽的到訪 我跟隨東去的流水 在孤獨的旅途上 時而低沉,時而高昂 良 配 如果說山川也有情人 我想只有河水,才屬良配 只有巋然不動的山川 最能理解河水的長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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藩籬(外一首)
鹿鹿山腳下 虛設(shè)的藩籬 擋不住溜向禁牧區(qū)的羊群 羊倌急忙吆喝 長鞭甩得巨響 卻絲毫攔不住撒歡的四蹄 氣急敗壞的羊倌 徒勞地罵著那些不羈的身影 在林中偷享安閑的我 內(nèi)心升起意外的寧靜 竟由衷羨慕起 那些越界的精靈 靈寺峽的魚 夜已深,眾鳥歸巢...
詩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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草木蔓發(fā)車道鎮(zhèn)
車道鎮(zhèn)是我的根脈所系。記憶里,蒼黃是她的底色。孩提時,故鄉(xiāng)的天氣詭譎得很,前一刻還是晴空萬里,下一秒風(fēng)沙便裹挾塵霧洶涌而至。記得有一回放羊,我正悠然哼著小調(diào),漫步山間。忽然,狂風(fēng)驟起,粗布帽子像斷了線的風(fēng)箏,眨眼間消失得不見蹤影。摸著昨日剛...